寅时三刻的暴雨砸在琉璃瓦上,毓庆宫书房漏进一缕腥风。
石静娴握着朱砂笔的手忽然顿住——案头赫然摆着新修订的《登基仪注》,第三十七条用蝇头小楷添注:"
女帝登坛需三跪九叩,承天命以赎牝鸡司晨之罪"
。
"
好个赎罪礼!
"
她指尖划过泛黄纸页,想起三日前太庙偏殿。
礼部尚书鄂尔泰捧着《周礼》跪谏:"
武王伐纣乃因妲己祸国,陛下若不行告罪礼,恐天降荧惑啊!
"
鎏金自鸣钟敲过五下,檐角铁马铮鸣骤歇。
石静娴忽然起身取下多宝格里的翡翠压襟,这是当年穿越时太子妃的贴身物。
玉璧映着烛火,现出内里暗刻的满文——竟是孝庄手书"
凤翥龙骧"
。
"
传粘竿处,"
她将压襟系回颈间,青金石朝珠撞出清响:"
两个时辰内,本宫要看到顺治八年慈和皇太后摄政时的《仪注》原本。
"
暴雨中十二盏气死风灯疾驰向文渊阁。
此刻乾清宫暖阁里,胤礽正展开暗卫密报:鄂尔泰嫡孙昨日纳了索额图旧部之女,聘礼单上有前明宫廷流出的鎏金错银圭表——那是测日影定吉凶的礼器。
卯初,石静娴在养心殿拦住下朝的康熙。
老皇帝摩挲着翡翠扳指,看她展开顺治年间文卷:"
皇玛法请看,当年太后辅政,祭天仪仗用八十一人而非九五之数。
"
窗棂漏进的晨光里,她耳坠上东珠随话语轻颤:"
礼部要儿臣行三跪九叩,莫非要大清重演多尔衮旧事?"
康熙瞳孔骤缩。
那年他八岁,亲眼见叔父摄政王踏着五爪龙纹朝靴走进太和殿。
此刻养心殿蟠龙藻井投下阴影,恍惚与记忆重叠。
"
传鄂尔泰!
"
皇帝突然暴喝,案上珐琅茶盏震得嗡嗡作响。
石静娴退后半步暗舒口气——赌对了。
这位帝王最恨的,从来都是权臣僭越。
当鄂尔泰捧着连夜篡改的《仪注》跪在殿前时,石静娴正焚着一卷《礼记》。
青烟缭绕中,她忽然转头轻笑:"
听闻鄂大人嫡孙新得了前朝圭表?不知测得今日吉凶几何?"
老尚书猛地抬头,撞进她淬冰的眸光里。
殿外适时传来粘竿处侍卫的脚步声,八名壮汉抬着鎏金错银圭表轰然落地,表盘上赫然镶着前明宗室徽记。
"
私藏前朝禁物,按律当诛九族。
"
胤礽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。
他今日特意穿着石静娴改制的大襟箭袖袍,玉带扣上雕着交颈凤凰:"
不过陛下仁德,若有人愿戴罪立功..."
鄂尔泰的朝冠磕在金砖上砰砰作响。
石静娴俯身拾起散落的《仪注》,就着残烛点燃:"
本宫登坛那日,要见二十四名女官执紫檀如意立于丹陛——记得用太宗朝海西女真旧制。
"
寅时正,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。
新任礼部侍郎捧着修订好的《仪注》跪呈时,瞥见女帝案头镇纸下压着半页残纸,隐约是鄂尔泰笔迹:"
...荧惑守心之兆..."
朱砂批注力透纸背:"
荧惑为执法之星,当焚污吏以正天纲"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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